日子就慢悠悠地过,秦鹮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极其偶尔,走在街上,下班路上,被阳光扫过肩膀,和迎面路人周身香水味撞个满怀的时候,神经会突然猛地一跳,连带着生理反应,一些蒙尘的记忆突然复苏。
秦鹮需要调用自制力才能把兜头袭来的一些如丝如线的回忆重新揣起来。
不是整理成有条理的丝丝缕缕,凡是触及到段若轩相关的事情,秦鹮永远无法理智自如地将其拆解,划分,然后解决。
每个人都有自己越不过去的沟壑,不自苦,也不强求,日子才过得自在。
秦鹮一直在潜心修炼,没人再去提起那些过去的事,自己也就麻木地以为,一切都在往平静的方向走。
和秦怀诚之间父女隔阂仍在,秦怀诚还是常常看不惯秦鹮的行事,质问秦鹮同样都是当老师,为何当初不直接考进公立学校,而是委身于课外班。秦鹮笑眯眯反驳:“学校管得太严啦,我不服管,爸你知道的。”
“不服管,所以就要吃亏!”
秦怀诚眉毛一竖,说教姿态明显,放在以前,秦鹮会不耐烦,会逃跑,会悄无声息躲到国外去,如今的她好像反骨被拆,骨骼脉络都被磨成了温润的角度,不再刺伤别人,也不想刺伤自己。
“对对对,我吃过亏了,所以爸,你可不要再刺激我了,不然我要哭了。”下一秒便做出泫然模样,却在偷笑。秦怀诚无奈叹口气,终是不如几年前脾气火爆,也愧于这些年的亏欠,拍拍臂弯里秦鹮的手背,捏一捏。
周末回家很开心,工作日的心情也不赖。在教育培训行业逐渐萎靡的这一年,秦鹮所在的声乐培训机构却扩大了版图,分校开始在周边城市落地生根,说不上是运气还是能力,秦鹮的教师资格证顺利下发,很多学生奔着她曾经的光环而来,也都多少有收获。
风评逐渐从“那个秦鹮虽然明星变素人,但脸真能打”变成了“秦老师的课很有意思,原来不是花瓶”。
新的一年九月,秦鹮还收到了顺利入学音乐学院的艺考生的感谢信和花束,耀眼亮灿的向日葵,绿叶浓厚点缀,她欢天喜地拍照发到朋友圈,比当初自己收到国外学校offer还高兴。
胡度一如既往秒评:“丑,哪个没审美的野男人送的?”
秦鹮气愤翻白眼,又不想在评论区扯头花,直接戳开胡度对话框。
秦鹮:“我学生送的,荣誉勋章,嘴不会说话就缝死吧!”
胡度:“?你也叫个女人?”
秦鹮果冻粉色的指甲敲着屏幕劈啪作响:“我不仅是女人,还是人民教师,谢谢您了。”
胡度:“好的人民教师,请问这位人民教师中秋节怎么过?”
秦鹮正想回答自己假期有课,不能回凌市,胡度的下一条信息迅速袭来,是他和杨予言的合照,大大的自拍,两张脸挤在一起,背后的光线松散垂下,场景秦鹮也熟悉,是胡度家,餐桌上还露出一角白瓷盘,看样子晚餐刚毕。
秦鹮复出又沉寂,倒是给胡度和杨予言搭了线,两边都有心,电路一触便通,复合的戏码从来都动人。
不动人的是胡度挑事儿。
胡度:“哦,忘了,你没男人,只能在乙女游戏里自嗨。”
秦鹮直接把胡度拉进了黑名单,相熟这些年,胡度凭着一张烂嘴成为秦鹮黑名单里的常客,逢哪天秦鹮心情不错或是有事相求,再把他拉出来。
热水刚沏,蒸汽上升而后消散,秦鹮窝在沙发一角,使劲嗅着柚子红茶微涩的氤氲气味。窗外,小区不远处的商场外墙刚刚修葺完成,顶层镶嵌了一面巨大的LED屏幕,光线直直投射过来,还有些刺眼。此时正在轮播某品牌大闸蟹的广告。
很多个中秋,秦鹮都不曾和爸妈一起过,自己对于所谓团圆的概念稀薄平淡,只觉得那大闸蟹膏满流黄,看着真不错,于是重新捡起手机,打算给崔女士网购一箱,没待解锁,手机屏幕便已忽的一亮。
“妹妹,忙吗现在?”
秦鹮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身边没人会这样称呼她,透着点油腻的倒装句,蹙着眉点开,怔然更甚。
她与赵泉上一次联系是一年以前了,隔了许久未曾更新的聊天框空空荡荡,秦鹮甚至想不起之前的话题都说了些什么。
犹豫不知如何回复,那头似乎怕冷场似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像是成串的爆竹:
赵泉:“妹妹,你有空回我个微信?”
赵泉:“电话也行,我也不知道我这网好不好。”
赵泉:“一定要给我回消息啊。”
又隔了几秒钟,
赵泉:“妹妹,你知道我是谁吧?有备注吗?我是赵泉。”
赵泉:“阿骁经纪人,赵泉。”
对方是真的怕她都不记得了。秦鹮有一瞬的苦笑不得,又在看到阿骁两个字后霎时屏了下呼吸。
就那么一瞬而已,心脏跳跃障碍,有片刻失重感,而后被刻意的深呼吸压制。
秦鹮捻了捻手指,回了一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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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泉也很久没有见段骁了。
从他彻底从公众视野淡出之后,存在感就淡乎于无,解散了团队工作群聊之后,微信就更少回复了,赵泉常给他发信息,约饭,约酒,却连个拒绝的回复也等不到。
问过赵岑夫妇,也差不多,赵岑以邀歌为由找过段骁一次,却被干脆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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