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向李向东推荐的人叫老许，也就是市县那位常委局长，因为曾帮李向东捣毁了一个传销团伙，得罪了原地级市赵书记，被调离市县，安排在地级市综合治理办公室当副主任。虽然，那也属政法部门，却是一个平平淡淡的机关，每天的工作也平平淡淡。
那一年，地级市创建卫生城市，市里成立了一个创卫暂时机构，方明兼任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老许也从原单位抽调到他手下，在创卫办公室挂一个副主任的暂时职务。然而，老许还是干得挺开心的，毕竟，在公安系统忙碌惯了，很不习惯机关那种平淡，呆在创卫这边，经常为了应付检查，要做的事情很多，一会儿安排人清理卫生死角，一会儿治理乱摆乱卖，一会儿又要求有关单位清理污水乱排放等等。
本来，地级市是计划一年拿下“卫生城市”称号的，哪曾想，一干竟干了三年。这三年间，创卫办公室的人都不愿呆得才久，有个一年半载就回原单位吵，要换新人，终于，把那个“光荣称号”拿下来后，方明才发现，除了自己一直挂着常务副组长，就只有老许是三朝元老了，而且，近这两年，老许比那些走马灯似地轮换的人更熟悉创卫工作，也决定了他为方明做了许多具体事。
市里表彰创卫先进时，老许就无异议地成了功臣之一。
在庆功宴上，方明敬了他三杯酒。第一杯敬他跟了他三年，一点不计较个人得失，一直默默为创卫贡献自己的力量。第二杯敬他发挥公安干警的才智，为揪出那些乱张贴的幕后人想了许多办法，治愈了“城市的牛皮癣”。第三杯敬在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后，再接再厉，再为这个城市做出新贡献。
喝了酒，人散了，老许回到自己的单位才发现，这三年，人事变迁，他那个副主任的位子早就被别人坐了，自己却成了闲杂人员。
第二年，省里对“卫生城市”进行复检，综合治理办公室是职能单位之一，方明想当然地把老许列为迎接复检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希望再次发挥他的作用，却在准备工作会议上，怎么也没看到老许。
他问参加会议的综治办主任：“老许呢？怎么不是他来参加这个会？”
他说，他干了三年创卫工作，条件标准熟，哪个地方容易扣分？哪个地方可以加分？他比谁都清楚。这工作，你们综治办必须由他来负责。
那主任面有难色，说：“他正忙着另一项工作，脱不开身。”
方明说：“再忙也要来，再脱不开身也要脱身。他手头上的工作可以换别人干。我这里不能缺他。”
那主任支吾了好一会才说出实情，说：“这次迎接复检工作指定我们综治办派一位领导参加。老许不是领导，所以就没安排他来参加。”
方明问：“老许不是副主任吗？”
那主任说：“已经有两年没担任副主任职务了。”
方明一惊，问：“什么原因？”
那主任说：“前两年，严格控制领导编制，我们综治办多出一个副主任，所以，就把他换下来了。”
方明气就上来了，说：“你们真会趁火打劫。你们趁他抽调来搞创卫的时候，却偷偷把他撤了。”
这又怪得了谁呢？谁叫你一心扑在创卫这样的暂时机构？家里有事，特别是这种关系到彼此利益的事，少一个竞争者自然比多一个竞争者要好。不是多了一个副主任吗？你不来参加，大家就好商量好决定了。
然而，对于方明来说，这是很丢面子的事，人家为你拼命，却把官拼丢了，以后，还有谁跟你干事？
他说：“先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职务，这次复检，我就点名要他。”
事后，方明向组织部长了解此事，希望能够挽回，组织部长摇头说，已经无法挽回了。方明就说，给他弄个调研员总可以吧？组织部长说，他只是副处。
方明说：“副处提正处不合适吗？他是创卫的功臣，提正处不行吗？”
他知道跟组织部长谈没用，就找市委书记谈，说这三年老许所做的成绩，说市委市政府这头表彰他为功臣，那头却把人家的官职撤了，太不合道理了。这不是老实人吃亏吗？精明人都不愿呆在暂时机构，他毫无怨言，且兢兢业业地工作，到头来却得不偿失，这讽刺也太大了。市委书记不驳方明的面子，也不完全听他的，只让老许当发副调研员一职。
李向东说：“叫他到东江市来，我提他，让他当调研员。”
他打电话给老许，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窝囊了？有困难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说，你这是活该，自作自受！老许说，你如果心里还记挂着我，要我出声吗？你不记挂着我，我出声也没用。李向东老实说，是的，是的。我也有责任，我把你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他说，到东江市来吧！还干公安，领导职务是没有了，给你个正处调研员。
老许说：“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好事。那年，你还是国土局长的时候，我拿了你赞助的一百万，就一直还不清你的债。你再给我个正处，我这辈子可能也还不清你的债了。”
李向东说：“你这家伙，多年没当领导了，思想觉悟也低了。什么还债还债的？我还要你还债吗？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东江市委书记，还要你还债吗？我要找人干活，招招手，就大把人冲上来了。我是看着你在那边可怜，才叫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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