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 朝容白投去目光。
这只鸟妖与先前的变化着实有点大，前几日在墨遥上遇见时，他还是躲躲闪闪，看起来十分怯弱, 尤其害怕容白，但此刻的他却站在宋辞的上一层阶梯，少年稚嫩的面上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
宋辞直觉有些不对劲, 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下意识的依赖容白。
恰好容白也在看他，目光对上时, 容白微微抬下巴, 对宋辞道，“过来。”
宋辞立即就要转身, 却突然被祝昀抓住了手腕，他对容白微笑说，“容大人, 小狐狸的好奇心那么重，为何不满足他呢？”
容白却笑着反问，“那我的杀心, 你能满足吗？”
祝昀并没有回答, 只是与容白对视的眸光有了些变化, 这点微妙的变化让宋辞敏锐的察觉, 他想挣脱祝昀的手, 却忽而感觉祝昀的五指一下子收紧。
宋辞只觉眼前滑过绚烂的光芒，随后周身所有光亮猛地暗下来，面前出现一座三尺高的朱台，台中央站着以为身姿婀娜的人。
柔水般温和的蓝色长裙拖在台上，堆起层层叠叠的衣褶，那人黑如绸缎的长发上钗着流光溢彩的金枝玉叶，在光芒下闪闪发着亮，晃人双眼。
台中人背对着宋辞，静静的站立着，一手微微抬起，水袖顺着手臂滑下，修长的手指捏起娇俏的兰花指，柔软婉转的戏腔缓缓传来。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这声音似乎包含幽怨，宋辞听得心头一震，眉头情不自禁的皱起。
台中那人脚步一转，蓝裙下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鞋尖轻轻一点，身子便转过来一半，半张侧脸露了出来。
宋辞看见此人面若白雪，柳叶细眉，眼眸周围涂了浓厚的红色，朱唇微张，下一句戏腔便出口，“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那人唱完这一句，另一只手从水袖中转出一柄折扇，盛满悲伤的双眸骤然软了下来，充盈一汪柔情，抚摸着折扇喃喃道，“卓君，卓君……”
宋辞看这人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此刻才是知晓了台上的人，就是方才听人所提及的姜娘子，几十年前三尺台的名角儿。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的是什么画面，是祝昀幻化出来的虚假场景，还是真真正正存在过，发生在多年之前的事。
就在他想得出神时，忽而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光芒霎时亮起，一群人莽撞的闯入了三尺台的下方，姜娘子听声停下自我沉醉，面上浮现一层寒霜，看着台下排成两排的家丁。
随后便有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个丫鬟，扭动着腰身慢慢走来。
姜娘子冷眼看着，不着痕迹的将扇子藏进水袖中，不发一言。
年轻的女子顺着阶梯走上了三尺台，趾高气昂道，“我们大名鼎鼎的旦角，也有落冷场的时候？不是一月三场，场场满座的吗？”
姜娘子转了半个身子，不愿看她，也不想理会，似乎转身就要走。
“站住！”女子厉声道，“姜良，城中关于你和我夫君的荒唐话太多了，我今日便是来做个了断的！”
姜娘子闻声顿住脚步，冷声出唇，“我与你夫君早已没有半点干系，他人之嘴，非你我能控制，何必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事。”
让宋辞感到意外的是，这姜娘子竟是个男子。
“我先前是不在意的，但如今我有了喜脉，可不想儿子从小听那些不干不净的话长大。”女子的手轻轻摸上肚子，“就当是我作为娘亲为孩子做的第一件事。”
姜良脸色骤变，十分难看的朝女子的肚子望了一眼，双眸黯淡下来，低声问，“你想怎样？”
“听说我夫君还有一把扇子留在你这里，我今日是来代他取回的。”女子见姜良妥协了，不由扬起胜利的笑。
姜良听了后道，“那把扇子我早就扔了。”
女子似乎也料到他会这么说，笑说，“就算你把扇子丢了，但该给的教训必须要给，否则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说完她冲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领了眼色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扬手就在姜良的脸上劈了一巴掌，声音又响又亮，连宋辞都感觉疼。
姜良硬生生受了一巴掌，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巴掌呢，本来是我要亲自扇的，但如今我身子不方便，便让旁人代扇，你记住就行了。”女子恶毒道，“但是接下来的这一顿打，是要你时时刻刻铭记往后的半生里，不能再打我夫君一丝一毫的主意，否则我就将你舌头拔了，看你怎么唱戏。”
话音刚落，台下站着的家丁便一拥而上，对着姜良不由分说地拳打脚踢。
宋辞分明知道眼前的场景并非真实，却还是揪了心，想要上前阻拦，可脚像钉在原地似的，也喊不出任何声音，至始至终都是个旁观者，目睹这施暴的画面。
姜良被踹倒在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将折扇紧紧的护在怀里，任凭人拳打脚踢，也一动不动，更是咬死了牙关不发出半声痛呼。
女子站在一旁，像欣赏戏剧一样，面上都是愉悦的笑，待她笑累了，笑够了，才出声让家丁都停手，自己走到姜良身边，隔了一段距离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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