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悬崖
“刚才一共多少人?”
十七低头,给他一个无言的反抗。
“说话。”
十七仍然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哑着喉咙道:“三十二。”
“几个你有把握赢,几个你没把握?”
“我怎么知道!”
夏泠说:“你要是这点都看不破,我就将你丢在这里。”
“除了七个有地盘的,其他都是乌合之众。”
“哪七个?”
“你自己不长眼睛吗?!”
“问题在于,你够不够格与我联手。”夏泠拉紧马缰绳,缓缓而道。
十七终于明白他要帮她一起脱困,哪敢再拿命赌气,便跟他将迟丹及其手下那三十一人的情况一一说了。夏泠听得点头:“你总算没有在此处白白隐藏了这两年。”十七越发生气:“你算什么东西?”她不需要他的这种赞扬。
此时鹰嘴堡即将来到面前,夜色暗沉,星光稀落,远远可以看到一个鹰勾嘴般的悬崖若隐若现横亘面前,上面怪石林立,仿佛鹰头上的隼毛。
夏泠拉住她和豆豆跳下战马,取走战马上的一些得用之物,用手掌拍走马匹,那马已经不行了。
他将十七丢在地上,蹲下身两手扶住豆豆的肩膀。据他所知,豆豆是个哑巴,头脑也不太清楚。他端详了一番豆豆,见这个孩子目光的确涣散。
他匀一匀自己的气息,敛去杀气,看着豆豆。
豆豆的灰瞳慢慢对上他的眼睛,夏泠对他微微而笑,好似西风中开出了一朵白莲花。
豆豆傻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唇红齿白地冲着他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眼睛都长得睫黑眸清,好看得出了奇,映着夜色,犹如星辰的倒影。
他转过身体,将背给豆豆,拉着他的手让他圈住自己的脖子;豆豆乖乖趴在他的背上,手臂搂住他。
十七问:“你要干什么!”
“我们接下来兵分两路,豆豆跟着我。”
十七当然不同意,豆豆跟着他岂不是正好做了人质?
豆豆已经相信了他,低头扣紧夏泠的脖子,并不松手。夏泠拍拍豆豆的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你姐姐要有你懂事就好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把赵十七给孤立了。
十七垂头踢草根:他这是在诱拐弱智的小孩子呀!
夏泠将豆豆背好一些,走过来,将十七手上的绳索一把割断:“刚才你说的那最末的一拨人,我们一个个杀,每十步杀一个。”
他们走入乱石阵后,果然,迟丹一伙人便尾随而来:赵十七身手虽好,没有内力毕竟还是看得出破绽的。
迟丹他们略多思索,便能看出赵十七到底有多少深浅。
夏泠带着十七爬到高处,两个人都不惊慌,一同分析应对,谁先下刀、谁配合、谁伏击、谁狙杀、谁引敌……互相很快达到共识。
夏泠武功比那些人本来就高,休息养蓄了多时,也恢复了不少;十七在砂石上凭着两把刀,行动自如,本就是这一行的高手。
两个人一步步稳定地执行自己的计划,正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迟丹一开始还未曾察觉,等到第七个人倒下,距离与前面的一个死者一般无二,间隔都是十步左右的时候,才意识到了情形的危急。
夏泠还坐在一块石头上,抚着剑出言挑衅:“难得今日月色清明,我先修剪修剪你们。等关九郎来了,顺便将你们都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轮到十七出手。
对方都在注意他那一边呢,十七从岩石上无声地滑下来,刀已凉入了一个喽罗的后心。大家只觉得身后似有什么轻动,回头一看,又损失了一个人。
十七清楚一致的手法和距离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此人的致命处和先前一个人一样,也是后心入刀,斜挑三寸。
迟丹无法再继续带人前进了,在沙匪的内部,兄弟们都比较讲究义气。
匪首自己对手下予打予杀那不在话下,但任由其他人宰割小沙匪的性命是容易丧失威信的。
迟丹说:“孟昭旬、杨晔、哥舒剑,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先回去。”
“好。”哥舒剑第一个响应,“大哥,我跟着你。”
杨晔也是南煦人,身为土匪,能趁乱混杀南煦守将是一件可以今后夸耀的事情,弯刀一顿:“大哥,今日不剁了那对狗男女,小的也不必在此处混了。”
孟昭旬身上命案上百条,参与的劫掠不在五十以下,早已是亡命之徒,杀人放火之事没有朝后退的道理。
他们四个少了那些武功平平的喽罗们分心,真要专心对付起夏泠,局面顿时有些吃力。
纵然如此,十七他们也挑掉了杨晔和孟昭旬。
十七一刀割断孟昭旬的喉咙之时,觉得心中有些发苦。她在大漠里混了两年,很多掌故隐秘也都略知一二了,对于两位爷爷楚云深、葛蔽一生所作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劫过南煦皇帝的生辰纲,杀了御前侍卫十三人;他们联手攻过庆云十二堡,发动过牵连数千贫民的战祸;他们当年麾下数千沙匪,劫掠旅人,使得很多人家破人亡……真要算起来,杨晔和孟昭旬还是小字辈。
她累了,脚下略慢了一些,被哥舒剑一把弯刀对准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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