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荼愣了愣。
这也让司默找到机会，完全把那只手给藏了起来。
苏荼：“……”
她几乎要被气笑：“你这样我就不能拿出来了吗？”
“……”
“手。”
司默侧对着她，没动。
苏荼又重复了一遍。
司默依旧没动。
僵持半晌后，苏荼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她看着司默，皱起了眉：“司默。”
“故意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说：“手。”
“……”司默的睫毛抖了一下，这次终于肯说话了，“……没有故意。”
他说着伸出手。
明晃晃地平摊到苏荼面前。
“不要生气……”细若蚊蝇。
可苏荼并没有听见。
因为她此刻正忙着看司默手掌的秘密。
月光照耀下，女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司默的手型很漂亮，指节分明，皮肤也很白很薄。但此刻，这样漂亮的一只手，手掌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地掐痕和血痕，魔气在上方萦绕，而先前她所看到的黑乎乎的流动液体，就是没有光线照射下的血液。
苏荼心紧了紧。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听见自己轻声问。
“我……”司默张了张嘴。女人手还拖着自己的手，但他此刻却只会说：“对不起。”
“对不起？”也不知是有多用力，明明司默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点多余的都没留，但掌心的伤有些却深可见骨。
苏荼垂头简单地替他处理了一下伤口，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司默。”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但此时司默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她生气了。
心里蓦地一慌，他仰头闭上眼：“对不起。”
苏荼心里有火。
养着的小孩说变就变了，黑化值爆满，骗人又偏执就算了，居然还学会了自残。
“对不起有什么用？”苏荼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司默，你真的是越……”
“对不起。”
“……”苏荼看着他。
这人依旧侧着脸不看她，只是哑着嗓子不停地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
“……”
原本阴阳怪气生气的人开始不停地道歉，生气的人变成了她，局势一瞬间便反转了过来，可苏荼心里却并没有一点儿的痛快。
相反，这一幕让她十分难受。
“我不知道你在对不起些什么。”
苏荼放下司默的手。
“不敢直视自己的人是你，弄伤自己的人也是你，我充其量只是一个给你讲道理的人而已，你没必要给我道歉。”
她轻轻说：“司默，看着我。”
睫毛抖得厉害。
但这人依旧倔强地侧着脸。
“……”苏荼叹了口气。
“算了。”
她转过身。
“我走了。”
她是真的走了。
脚步声由近到远。
过了许久之后，司默再回头去看时，周围就只剩下茫茫的夜色了。
“……”
他垂下眼。
眼尾一抹红灼灼妖冶，细纹之下又流转着丝丝缕缕黑雾般的魔气，给青年清隽漂亮的脸上增添的几分艳色。
在暗夜里，如同一只摄人心魄的妖魅。
但此刻。
这妖魅却蹲了下来，伸出手拼命地抠弄着眼角，手上的血迹蹭在了脸颊上，和眼角的艳色相得益彰。
源源不断的魔气从眼角渗出，蚕食着眼角被抠下的碎肉，同时有生出新的来填补，一修一补之间，只有鲜血在肆意流淌，滴在地上生出几分残破的美。
不远处突然响起细微的声响。
妖魅像是魔怔了一般，依旧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这就是你不愿看我的原因？”
妖魅的动作陡然顿住。
*
苏荼已经一个礼拜没见到过司默了。
自从魔化被自己撞破之后，这人就一直有意识地躲着自己，虽然还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宗门，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而那天晚上……
“唉。”
一想到这个，苏荼就头痛。
其实她早就知道……或者说是察觉到，司默肯定已经魔化了。
——毕竟黑化值的人，在长达五年的时间，不靠修仙人的血液去抑制体内的魔力，怎么可能不被魔化啊？
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事，司默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愿意听她解释，反倒一见到她就跑了呢？
苏荼支着脸，很是苦恼。
偏生这时——
“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落下，一下子就把苏荼带到了七天前。
女人仰起脸，悠悠地叹了口气：“我有个朋友……”
“……”云沉忍不住笑。
他用折扇敲了敲苏荼的脑袋，在那人捂着头瞪他之时，又很自然地坐下：
“别嘴贫了，今天来是有正事儿的。”
“失望，我还以为大忙人良心发现想起我了呢。”苏荼端正了下坐姿：
“说吧，什么事儿？”
云沉：“你回宗门也快半个月了，这清落峰里还一直冷冷清清的，你不急，其他仙尊们可都有些急了。”
苏荼纳闷：“可你当初不是说了，这事儿听我安排的吗？”
云沉笑了下：“所以我才来征询你的建议啊。”
“……”
苏荼想了下，然后同意了：“那好吧，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就勉为其难地收几个徒弟找找乐子吧。”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宗门事还挺多的。”云沉说着起身，“那招生就定在三日后吧，你别忘了来。”
苏荼点了点头，弯唇目送着云沉离开。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情，相互模式又瞬间恢复到了从前。
看着云沉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消失在视野，苏荼也收回了淡笑。
一旦峰主回归，就算宗主不说，峰内都必须增添一批新鲜血液的，这是宗门长期以来的规定。
能拖到如今，苏荼知道云沉已经尽力了。
苏荼也知道，如果今天只要她摇头，云沉一定会力排众议，站在她这边的。
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还是不要随便给人希望的好。
而且，自己最近确实在司默的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了。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如果再不找点其他的事情分散分散注意力，给弦身松懈一下，随时可能会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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